精神疾病与心理学mobi,azw3电子书。“思想系统的历史学家”福柯的第一本专著;20世纪最重要的思想家之一——福柯一生思想轨迹的缩影;对精神疾病特殊性的分析、对心理学具体形式的研究、对疯癫状态的定义; 呼应精神疾病的心理学范畴以及疯癫与文化的辩证关系。
《精神疾病与心理学》是一本遭福柯厌弃的书,却在今天显示出非凡的学术价值和文献价值。书如其人,福柯 1962年于本书再版之际对1954年初版的大量修改,与其同一时期的几个人生决定惊人一致。退党、离职、出国,福柯在寻找人生新路的同时也在开辟思想的新境,再版后的这部作品也从原来传统的并列布置走向了一种“逃逸”的格局。
书名: 精神疾病与心理学
作者: 米歇尔·福柯
格式: AZW3
精神医学与器质性医学
我们刚刚谈到的这种一般性的病理学的发展主要分为两个阶段。
就像器质性医学一样,精神医学首先试图在显示出疾病的各种迹象的协调组合中解译疾病的本质。它建立了一个症状学,并在其中记录某种疾病与某种病态表现之间恒定的,或者只是常见的关联:听觉幻觉是某种妄想结构的症状;精神混乱是某种精神错乱形式的迹象。另一方面,精神医学还建立了一个疾病分类学,用以分析疾病的各种形式,描述疾病的发展阶段,并描绘出疾病可能有的各个变种:人们可以区分急性病和慢性病;人们还可以描述症状的间歇性表现、症状与症状之间的交替,以及患病期间各种症状的发展。
将这些传统上的描述图解化是有好处的,不只是可以用作例子,还可以固定这些传统上被使用的术语的初始含义。为此,我们将借用本世纪初发表的几部作品中的描述,这些描述虽陈旧,但不应让我们忘记它们曾经既是结果又是起点。
迪普雷(Ernest Dupré)这样定义癔症:“癔症是一种状态,在这种状态中,想象与暗示感受性的力量同被我称为精神延展性的身体与精神之间的这种特殊协同作用结合,导致病人对疾病症候群的或多或少有意的模拟,导致病人无法与装病者相区别的官能紊乱的现象延展性组织。”[1]因此,这个传统定义将暗示感受性,以及像瘫痪、感觉缺失、厌食这些没有器质性基础,唯独有一个心理根源的错乱的出现指定为癔症的主要症状。
自让内(Pierre Janet)的研究起,精神衰弱症就以伴随着器质性痕迹(肌肉无力、肠胃失调、头痛)的神经衰竭为特征;它被认为是一种精神上的衰弱(易疲劳、无力于做出努力、面对障碍时的慌乱;难以融入现实和现在:即让内所说的“现实功能缺失”);最后,它还被认为是易感性的错乱(悲伤、焦虑、阵发性忧郁)。
强迫症:“在一种惯常的精神状态中出现的犹豫、怀疑和不安,表现形式为间歇性阵发和多样的强迫——冲动。”[2]人们区分恐惧症和强迫性神经症,前者以在特定对象[3]面前的阵发性焦虑的发作为特征(面对空旷空间时的广场恐惧症),后者主要以病人针对其焦虑而设立的防御为标志(惯常的谨慎、祈求的举动)。
躁狂症与抑郁症:被马尼昂(Valentin Magnan)称作“间歇性疯癫”的这种疾病形式是这样的,在这种疾病形式中,人们能够看到两个原本对立的症候群以或长或短的间隔交替:躁狂症症候群和抑郁症症候群。前者包含动力的躁动,这是一种欣喜的或恼怒的情绪,一种以言语的重复且不连贯、联想的迅速和想法的流失为特征的精神兴奋。相反,抑郁症表现得像一种在悲伤背景上的动力迟钝,并伴随着精神减弱。躁狂症与抑郁症之间有时是相互隔绝的,但通常它们被一个规律的或不规律的交替系统连接,吉尔贝·巴莱(Gilbert Ballet)已勾勒出了这个系统的不同侧面[4]。
……
疯癫,总体结构
前面刚刚谈过的东西不是对想要勾勒疯癫现象或想要定义治愈策略的一切企图的先验批判。只是想指出在心理学和疯癫之间有着这样一种关系和如此根本的失衡,它们使每次以心理学字眼处理疯癫的整体、它的本质和属性的努力都徒劳无果。“精神疾病”这个概念本身就是这种一入场就被判刑的努力的表现。被人们称为“精神疾病”的,只是心理学中错乱的疯癫,也就是说疯癫在其本身使之成为可能的心理学中才被异化成了错乱。
在未来,应当试图把疯癫作为总体结构来研究——一个解放了的、不再被异化的、在某种程度上被恢复到其初始语言的疯癫的总体结构。
首先看来,对某些社会以一种特殊态度去对待人的举止和语言中的某些现象没有感觉的文化无疑是不存在的:这些人既非全然被作为病人来对待,又非全然被作为罪犯来对待,也非全然被当成普通人来看待。他们身上的某种东西体现了差异并呼吁被区别对待。我们要避免说这种东西就是会被科学精神确认为精神疾病的晦涩和扩散的第一意识;它只是疯癫经验栖身于内的空洞。但是在这种纯粹负面的形式下已经编制出了一种正面关系,在这种关系中,社会投入并赌上了它的价值。这样一来,在死亡的巨大烦扰、世界末日的恐惧和另一个世界的威胁之后,文艺复兴在这个世界中感到了一种新的危险:来自内在,也可以说是来自大地的隐秘豁口暗中入侵的危险;这种入侵就是将另一个世界放在与这个世界的同一层面上,就像在光秃大地上精神失常者的入侵,以至于我们不再清楚是世界在一种难以置信的幻想中分成了两份,还是另一个世界侵占了我们的世界,或者归根结底我们的世界的秘密就是在我们还不知道的时候已经是别样的了。这种将奇怪放置在熟悉本身的中心的不确定和模糊经验在博斯那里获得了可见的风格:世界上的所有贝类,每根草中都住满了微小、令人担忧和无关紧要的怪物,它们既是真理又是谎言,既是幻觉又是秘密,既同一又不同。《人间乐园》(Jardin des Délices)不是疯癫的象征性的和联合的形象,也不是一种处在妄想中的想象的自发投射,而是对一个离自己足够接近也足够遥远的,以至于向精神失常者的绝对差异敞开的世界的感知。面对这种威胁,文艺复兴文化考验了自己的价值,将它们投入到一个处在讽刺多于悲剧的模式之上的斗争中。理性也承认自己好像被一分为二,被自己剥夺了自我:它先前以为自己是理智的,而现在它发疯了;它先前以为自己知道,而现在它成了无知的;它先前以为自己是正直的,而现在它在妄想;当我们以为被知识带领进永恒的光明的时候,它却插进黑暗,插进禁忌的世界。将要统治整个文艺复兴时期的一整套赌博开始了:不是承认自己局限的理性怀疑论的赌博,而是同精神失常者赌输赢的理性的更困难、更危险、更讽刺的赌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