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從《白雪公主》到《海洋奇緣》、從《木偶奇遇記》到《冰雪奇緣》──
將近一個世紀以來,迪士尼動畫電影以炫目靈動的聲光作品,為無數觀眾帶來娛樂饗宴。
然而,鮮有人知的是,在輝煌成績背後,有一群影響力十足的女性默默撐起這一切。
本書說的是打造迪士尼動畫王國,並形塑、奠定美國動畫及電影發展的女性不為人知的故事。她們為好幾代觀眾心目中的經典電影勾勒出基本輪廓,
也為迪士尼作品風格定下了基調,卻經常在歷史中遭到淡忘。本書作者娜塔莉亞.霍爾特藉著寫出她們的故事,要讓這段藏於迪士尼電影銀幕後的「女力傳奇」重見天日。
作者除了訪談相關人士,也挖掘私人手稿、畫稿、老照片、書信紀錄,乃至於公司內部會議逐字稿等珍貴歷史資料,
還原了迪士尼動畫工作室自20世紀草創期,一路發展到本世紀的曲折歷程,其中有許多女性非但為這間動畫公司付出了青春歲月、
替出品動畫締造了榮光,更用手中的畫筆畫出迪士尼鮮明且具代表性的風格,在影業獨領風騷。
花之華爾滋
「這不是卡通,也不該只受限於卡通。世界等著我們去征服。我們在一小時四十五分鐘的影片裡,用美好的音樂創造美好事物。我們創造了喜劇、幻想,但不能一成不變。這是實驗性的事物,我很樂意用它來做實驗。這個媒介不只要讓人歡笑。我們喜歡讓大家笑,但也能兼顧其他事才對。」一九三八年的故事創作會議中,華特對一群故事創作者演講到一半,頓了頓又說,「這事情有更多、更豐厚的可能,就像繪畫。請原諒我有點生氣,因為這裡一直要極力避免的,就是用『打屁股』或『亂吞東西』的段子敷衍了事。」
當希爾維亞聽著華特講話,她發現自己的藝術魂又重新覺醒了。年少時代的喜悅一直埋藏在成人責任的重擔之下,現在又開始冒出頭來。華特描述他對新電影(在工作室中稱為「音樂會長片」)的野心時,他似乎講出了她最深刻的渴望。
從華特的描述聽起來,他們參與的不只是純商業性的創作,那種作品專門做出來偷走小朋友的零用錢,換得幾許笑聲也就罷了。他們的任務是運用藝術、以未曾想像過的方式感動觀眾。比安卡跟希爾維亞一樣,也被華特的一席話迷住了。他所描述的正是她一開始加入工作室的核心原因。她要的不是寫寫搞笑段子,而是渴望創造有意義的作品。
實際來說,音樂會長片是插隊的作品。《小鹿斑比》又得再等一輪。怎樣讓整座森林的動物顯得栩栩如生,對動畫部門來說是太大的挑戰,需要長時間推敲。
米老鼠卡通初期之所以取得成功,要歸功於開創性的卡通音效,因此華特會受到音樂結合動畫所吸引,實不令人訝異。《白雪公主》上映前幾個月,華特買下了《幻想曲》(The Sorcerer’s Apprentice)的版權;這部甚受歡迎的音樂作品是一八九七年由法國作曲家保羅.杜卡(Paul Dukas)所寫。華特打算將音樂用在米老鼠第一部特映雙軸短片裡。在這部二十二分鐘的動畫片中,主角米奇會戴著巫師帽登場。
華特腦中正惦記著這件計畫,碰巧就看到知名指揮家利奧波德.史托科斯基(Leopold Stowkowski)單獨坐在西洛杉磯很受歡迎的切森餐廳(Chasen’s)中。華特也經常在這裡吃飯,通常點的是燉肉醬。「一起坐好嗎?」華特問。史托科斯基跟華特同席用餐,後者開始描述起自己的計畫,希望用古典音樂賦予米老鼠生動的活力。史托科斯基甚為著迷,因此他表示自己可以免費指揮樂曲演奏。當他們談完作品細節後,短片升格成長片,華特向史托科斯基保證,為了報答指揮立刻找了費城交響樂團來演奏的安排,華特自己也會派出「頂尖人馬」投入這個計畫。
但這並不表示要用全男性團隊。早先華特曾要求比安卡來負責形塑這部影片。倘若工作室想將這部片發展成長片,史托科斯基不只要指揮一個樂團。華特需要一位腦中能發揮視覺想像力,又能同時聽懂音樂的人。因此他派了自己的第一位女性故事創作者出馬籌度這部電影的配樂。
比安卡對眼前的可能性興奮不已,何況可以離開工作室向來令她開心。她走進一間唱片行,要求聽一聽巴哈、貝多芬與柴可夫斯基作品的錄音;這些都是她最喜歡的作曲家。櫃台後的男性一開始只提供少少選項,但當她解釋自己在華特.迪士尼工作室工作時,大批唱片旋即堆在面前——遠超過她所需要的量。
整個下午,比安卡在唱片行後面的房間聆聽音樂。單獨一人在這個侷促的空間內,她閉上眼睛,開始思考每首樂曲可以如何運用,音符在她的想像中狂奔。當她帶著沉重的勝者(Victor record)唱片走向奧茲摩比汽車時,她認為音樂喚醒了體內某些事物。她深深感覺當下的她跟走進唱片行之前的自己判若兩人。雀躍之情跟著她回到了工作室。比安卡繼續一遍又一遍聽著音樂,特別是柴可夫斯基。
有一片柴可夫斯基的唱片讓她不斷回去播放,那就是一八九二年的芭蕾舞劇《胡桃鉗》。這部作品並沒有完整錄音,只有《胡桃鉗組曲》(The Nutcracker Suite)——從整齣芭蕾舞劇中選出二十分鐘。但比安卡覺得這段組曲很迷人。
全本芭蕾舞劇首度在俄羅斯以外演出是一九三四年的事,但當時從未在美國上演過,因此這齣芭蕾舞劇的音樂帶來全新且前所未有的美好。當比安卡聽見〈糖梅仙子之舞〉及〈花之華爾滋〉時,心情十分愉悅。她試著尋找全本芭蕾舞,卻未成功,當時並未錄製任何商業發行唱片。在一切都很不明朗的情況下,她選了一首驚人的樂曲,甚至已經開始想像可以構成哪些畫面。她對自己微笑。她知道工作室裡的男人不會喜歡她心中所想像的那種動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