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金时代

我是出生在80年代的人,所以没有赶上特别倒霉的事,借用一句话,这应该叫做”我们的生活是多么美好呀”。我想美好的生活如果是与6、70年代的青年们被赶到乡下干农活相比,我的确是够幸福的。我还上了一个不痛不痒的大学,期间没有被赶到偏远地区干活的经历,也没有人逼着天天读毛语录,所以我有时认为,这也许就叫做美好吧?

王小波在《黄金时代》里讲了这样一个故事,主人公响应号召跑到云南区插队,结果只是在山坡上挖坑,所以心里很郁闷,在这种情况下,就和一个叫女医生搞了起来。但上边以及下边都不允许他们这样搞,所以就开他们的批判会,让男主人公承认自己是流氓,女主人公承认自己是破鞋,这样大家才满意。作者写道”那是我的黄金时代”。王小波是一个很有趣的作家,可惜到中年的时候就死掉了,为此我还遗憾不已。
在作家眼里,那个时代的美好的东西,倒不是每天有坑挖,有批斗会可开,而是能找到一个人,谈谈情,说说爱,然后被人押着逛大街。追求有趣的生活成了王二一生的目标。有时候我也想追求一种有趣的生活,而不是现在每天呆在办公室里傻坐着所谓上班。但那种生活太难寻觅。王二的时代也许可以跑到老乡的田里偷玉米吃,所以基本上没有饿饭之忧。现在我一天不上班就要考虑下顿吃什么,银行的贷款怎么还,等等这类的问题。什么事情一跟钱扯上就会变俗,事情一变俗,就很难再有趣起来。所以,至今我还在追求。
王二插队的经历之所以是他的 黄金时代,还在于想象的无限可能性。现实生活只有挖坑和批斗,但想象的世界却无比丰富。思维的乐趣有时候能掩盖现实的痛苦。所以王二穷其一生还在追求着思维的乐趣。我想,他是追求到了。不信你可以看一看王小波的时代系列。我年轻的时候也很想追求一种思维的快乐,但基本没有什么结果,到头来只是变成了一个人人讨厌的愤青。现在’青’已不再,只是偶尔愤愤,愤愤并不是一件快乐有趣的事,我是这样认为的。有的人――我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好――每天看上去恨愤的样子,每天都在批判这个那个的,比如最近在痘瓣上就有人说什么”在日本的汉族留学生向热比娅道歉”之类的,然后愤愤然表示藏蒙疆的人民一直受到了伤害之类的话。看上去就很高兴,似乎这个国家(不是政府)欠他几块钱似的。这我也就明白了中国自古以来何以出了那么多的汉奸了。因为这个原因,我连偶尔的愤也很少了,更谈不上乐趣。
作家王小波生前一直为了能出版他的书稿而奔波。死后,倒是有了一股热。看来在中国死人比活人还有些力量。推而广之,也可以说非常比正常有力量,暴力比法律有力量,等等。比如最近上海孙中界的断指证清白事件,看了总让人感到某种无力和不安全之感。还有昆明的城管打死小贩,打的时候何其勇猛,何其嚣张,几个人围在一起,还”踢他的头”,终于是打死了。小贩生前,只是一个农民的儿子,一个进城务工大军中的普通一员,他没有钱(死后只在口袋中找到六块钱,而城管却罚他200块),也没有权,所以就只能被打死。死了之后,尸体被人抬了出来,要政府惩罚凶手,据说警察和群众还”发生了肢体冲突”,不知这里的群众是不是不明真相的。一个人的死,总是还有些力量。但这力量,恐怕也终会消失于无。
说说《黄金时代》,话题扯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