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部從寄生到獨立的女性成長史:我媽媽的寄生蟲mobi,azw3

我媽媽的寄生蟲
我媽媽的寄生蟲

我媽媽的寄生蟲mobi,azw3电子书。詩人╱譯者林蔚昀首部散文著作。林蔚昀的媽媽是一位寄生蟲學家,這注定她的成長經驗和別人不一樣。別人的媽媽帶孩子去東京狄斯奈樂園,她的媽媽帶她去日本目黑寄生蟲館。別人的媽媽看到街上的狗屎是趕緊繞道並告訴小孩不要踩,她的媽媽則是像撿到寶一樣把它打包回家塞進冰箱,準備第二天帶到學校去研究。別人的媽媽也許會誇讚他們好可愛,她的媽媽則是在女兒進入青春期後就不再誇讚她可愛,反而誇讚寄生蟲和蛆很可愛。

她以從小熟悉的寄生蟲為喻,寫下二十五則家族和個人的生命故事。帶著距離的幽默角度回顧生命最痛的傷疤,從台灣高中休學,赴英國留學再到波蘭生活,努力在異鄉尋找歸屬,最終以自己的方式重建人生。如實來寫的文字令人動容,一部從寄生到獨立的女性成長史。

絛蟲

我小時候經常和朋友一起去河邊釣魚,那些魚都有絛蟲,我們把蟲從魚肚子裡扯出來,把牠們埋在土裡(因為怕狗去挖),然後把魚烤來吃。有一次,在我們埋完蟲後,有一個小孩跑來附近玩。他在地上東挖西挖,也不知道在挖什麼。後來他的爸媽來找他,他驕傲地轉向他們,手裡拿著我們的絛蟲,大喊:「哈哈哈!你們看我找到什麼?鞋帶!」
──我的波蘭朋友E和我說的故事

我印象最深刻的童年回憶之一,是一隻在東京「目黑寄生蟲館」看到的絛蟲。

那是人的絛蟲。牠到底有多大我已經忘了,只記得很大很大,像輓聯或那種用來上吊的白布條一樣掛在牆上,比當時的我高出好幾倍,而且還繞了好幾圈。想來應該有十公尺吧。也許,牠並沒有這麼大,只是在我孩童的眼光看來,牠簡直大到不可思議。

我會看到這隻絛蟲,是因為我媽媽。她當時在台灣知名學府T大的寄生蟲學科工作,是那裡的副教授。當別人問起她的職業,她總是曖昧地笑著說:「我在教寄生蟲。」言下之意,學生也是寄生蟲。所以那些學寄生蟲的研究生為了避嫌,都說他們是「微研所」的學生,而非「寄生蟲學組」學生。

從我有記憶開始,寄生蟲就存在於我生命中,和我常相左右,像是童年最好的玩伴或最棒的玩具(雖然,牠不能陪我玩也不能讓我拿來玩),或甚至,一個隱形的手足。

在我開始學英文,認識ABC並且會說第一句英語「How are you?」之前,我就記住了一個非常難並且拗口的英文單字──Parasitology(寄生蟲學)。我媽媽指著電梯前的樓層標示向我解釋這個字,當時小小年紀的我發下宏願,要把旁邊其他的英文單字如Anatomy(解剖學)、Pharmacology(藥理學)、Biochemistry(生物化學)、Public Health(公共衛生)……都背下來。

包蟲

「神吩咐他說,園中各樣樹上的果子、你可以隨意吃,只是分別善惡樹上的果子,你不可吃,因為你吃的日子必定死。」
──創世記(2:16-17)

我兒子大約兩歲的時候,我們一家人到一個鄉下的劇場去做一場演出,順便去度假。從我們的民宿走到劇場會經過一個樹林,樹林小徑的兩旁長有許多覆盆子,我們經過的時候常會摘來吃。

後來,我和我媽隨口提起這件事,她於是告訴我,「不要摘靠近地面的果實,以免感染包蟲病。」

那時候我還不知道什麼是包蟲病,上網去查,發現是棘球絛蟲的幼蟲造成的人畜共通寄生蟲病,患病的人畜體內會有包蟲囊,一個母囊裡面可以生出好多幼蟲,甚至生出許多同樣具有生殖能力的子囊和孫囊,簡直就像包了無數小娃娃的大俄羅斯娃娃。既然專家說這種病很危險、可能會致死,我於是聽了她的話,還把訊息傳給我老公,大家一起保健防蟲,人人有責。

就像《生塊叉燒好過生妳》的作者雷若芬的媽媽用風水替她消災、讓她的人生路途走得比較順遂,我媽媽也用她的專業知識保護家人,讓我們的健康免於受到隱形敵人的威脅。據說,這個傳統在我們家歷史悠久,我外婆以前也叫小孩少生吃菱角、荸薺,因為她認為這兩種植物生在水中,會有寄生蟲如薑片蟲的幼蟲之類附著,吃進肚內易進難出。

照理說,有這麼一位博學多聞的母親,時時刻刻像超強的防毒軟體一樣守護我們全家人的健康,我應該感到很高興、很慶幸。我大部分的時候確實是這麼想的,不過有時候,這麼多關於疾病的知識/常識會壓得我喘不過氣來,無法享受單純的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