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之歌:生物學家對宇宙萬物的哲學思索mobi,azw3

樹之歌:生物學家對宇宙萬物的哲學思索
樹之歌:生物學家對宇宙萬物的哲學思索

樹之歌:生物學家對宇宙萬物的哲學思索mobi,azw3电子书。樹的詩人哈思克,再次以精微細膩的文字,勾勒出由樹所延伸的生命網絡——

與風沙海婆娑共舞的菜棕、即便倒下卻依舊滋養著萬物的綠梣樹、注入紙神川上御前精魂的三椏和紙、人行道上串連起陌生人們的豆梨、無畏戰火乾旱仍舊繁茂生長的橄欖樹……無不訴說著樹與天地萬物間的動人故事。

这本书写树,详则详矣,但书卷气太浓,生活气息太淡,大概这就是诗人的风格吧!

吉貝樹

苔蘚上了天,它們的翅翼如此纖薄,在陽光照射下幾乎透明,只有一層似有若無的色澤。其上小葉蔓生,株莖一根根伸得老長,靠著底下的一束纖維與包覆樹枝表面的一層真菌與水藻相連。這些苔蘚不像其他地方的苔蘚那般蜷伏在地上,而是生活在無邊無際的水氣中。在這裡,空氣就是水。它們生長在這裡,有如茫茫大海中的絲狀海草。

森林彷彿用嘴巴對著這裡的所有生物呼氣。那氣息炎熱、濃烈、幾近哺乳動物的味道,而且似乎是從森林的血液中直接流進我們的肺部,充滿生氣,極其親密,令人窒息。在這正午時分,苔蘚在空中飄浮,我們這一群人卻仰躺著,蜷縮在森林高處大自然那肥沃豐饒的肚腹中。此刻,我們所在的位置是靠近厄瓜多西部的葉蘇尼生物圈保護區(Yasuní Biosphere Reserve),四周是一萬六千平方公里的亞馬遜森林。這片森林涵蓋一座國家公園、一處種族保留區和一個緩衝帶,並且和哥倫比亞與祕魯境內的其他森林相連。從衛星上俯瞰,這些森林乃是地表最大的綠色斑塊之一。

雨。每隔幾個小時,雨水便從天而降,述說著這座森林特有的語言。亞馬遜森林的雨與眾不同,不僅量多(每年三千五百毫米,是多雨倫敦的六倍),也有它獨特的語彙和句法。森林樹冠層上方的空氣中,充滿了肉眼不可見的孢子和植物化學分子。水蒸汽會在這些孢子和化學分子上逐漸聚集並膨脹。亞馬遜森林的每一小匙空氣所含的這類粒子只有一千個多一點,密度低於其他地區的十分之一;在人口大量聚集的地方,被人類的引擎和煙囪排放到天空中的粒子多達幾十億個。我們的工業就像那些正做著沙浴的鳥兒一般,猛力的拍動翅膀,揚起一陣塵埃。每一個汙染微粒、土壤的塵埃,或樹木的孢子,都有可能成為一滴雨水。亞馬遜森林面積遼闊,大部分林地上方的空氣裡都是森林所排放的物質,而非人類工業活動的產物。非洲的塵土或城市的霧霾有時會被風吹到這裡來,但大致上亞馬遜森林的雨水有著自己的語言。由於粒子較少、水蒸汽充足,這裡的雨滴格外碩大,聲音也比大多數地區的雨水更加厚重。

我們聽到的雨聲並非來自靜靜降落的水,而是雨滴遇到各種物體後所發出的聲音。雨水是天空的聲音,被它所遇到的物體翻譯成各種不同的語言。就像所有的語言一般,雨的聲音也有各種不同的表達形式,更何況此地的雨水如此豐沛,等待著它的「譯者」又是如此之多。在這裡,你會聽到傾盆大雨讓鐵皮屋頂吱吱震動的聲音,雨滴落在千百隻掠過天空的蝙蝠的翅膀上、濺碎後落入下方河流的聲音,以及水氣濃重的雲朵沉落樹梢,把葉子弄溼時所發出的類似蘸了墨水的毛筆碰觸紙面的聲音。

……

豆梨

在曼哈頓,一個外來客要引人注意,可以試試一個方法:「監聽」一棵樹。那是四月裡一個晴朗寒冷的早晨,我站在八十六街與百老匯大道的交叉口,用一小片可卸式的蠟將感應器貼在一棵梨樹上。這感應器(電子耳)的大小和顏色都和一顆黑豆差不多,藉由一條藍色的電線連接到兩台約書本大小的處理器上,而後再連到我的筆記型電腦上,我只要戴上耳機就可以聽到那棵樹的聲音。被我監聽的這棵樹是一棵路樹,種在人行道上一塊比樹根大不了多少的長方形樹穴中,樹幹粗如一名壯漢的身體,樹冠則約有三層樓房高,枝葉扶疏,亭亭如蓋,將人行道和百老匯大道一條車道的路面都納入它的綠蔭中。

行人來到樹下,都會停下腳步,看看我在做什麼。逐漸的,人愈來愈多,並且開始交談。一開始,他們都對我的監測設備感到好奇,但不到一分鐘之後,他們的好奇心就轉移到這棵樹身上。在知道這個樹種的名稱後,這群原本互不相識的人就開始聊了起來:「這棵樹春天開花的樣子真是美極了!」「這一帶的鹽分太高了。」「夏天時,這樹底下是乘涼的好地方!」「市政府正在種更多的樹呢!也該是時候了。」接著,有人說起了樹木和人的關係。「樹木和人一樣。」一名男子說道,「它需要環境的刺激,甚至包括這些可怕的噪音。」最後,一個紮著馬尾的白人男子開始說起他對九一一事件的看法。他認為那是一個陰謀,並且滔滔不絕的提出許多證據。於是,人群開始散去。我騙他說我會上網去看他寫的文章,將他打發走了,然後便開始進行我的「監聽」工作。

我貼在樹皮上的感應器只能感應到樹木實心部分的震動,無法感應空氣中的聲波。人的聲音只會使樹皮的表層微微顫動,然後那些聲波就會消散在樹皮裡的海綿狀組織中,在錄音中聽不太出來。唯有較強大的聲波才能穿透樹木。在這棵梨樹東邊約十步以外的地方,有一條名叫「第七大道快車」的地鐵路線經過,它的鐵軌位於地下兩層樓梯之處。列車駛過時,輪子噹啷噹啷輾過鐵軌的聲音(地鐵乘客都很熟悉的那種聲音)會透過樹根傳進樹木內部,使其為之震動,並在幾分之一秒後傳到街上去。壓力波在混凝土和木頭裡行進的速度,是在空氣中的十倍。在空氣中,無論是撞擊聲、尖叫聲,或顫動聲等聲波每秒行進的距離,大約比市內的一個街區長一些。但在以混凝土鋪成的道路裡,聲波每秒可以走三公里,將近紐約中央公園的長度;在以花崗岩製成的路邊石中,其速度更達到兩倍之多。在堅硬的傳導體中,聲音傳輸的速度不僅較快,能量也不太會消散。我坐在梨樹下那座低矮的鐵製護欄上時,只要有列車經過,臀部和脊椎便可以感受到透過圍欄傳來的劇烈震動,但我的耳朵卻只能聽到些微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