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一年少一年的秦晖:秦晖著作集(套装共6册)mobi,azw3

秦晖著作集(套装共6册)
秦晖著作集(套装共6册)

秦晖著作集(套装共6册)mobi,azw3电子书。本书为套装,共6册,包括《王气黯然:宋元明陕西史》、《传统十论》、《共同的底线》、《鼎革之际:明清交替史文集》、《南非的启示》和《田园诗与狂想曲:关中模式与前近代社会的再认识》。基本涵盖秦晖老师的精品。

PS:秦晖老师自从被退休以后,远走香港,人身是自由了些,但代价就是他的书越来越少见了。这也不奇怪。总之,能读一本就读一本吧,说不定哪天来个集体下架,到时候悔之晚矣。

评“非‘进步’的全球整体史观”

并非职业经济史家的弗兰克写作此书,不是出于考据的爱好,而是出于历史观的冲动。而他的历史观之最大特点,我姑且归纳为“非‘进步’的全球或全人类整体史观”。它一方面与“文化类型史观”相对立,另一方面又与“进步的整体史观”相对立。

对中国人来说,这种历史观最大的启示还不是他对“亚细亚生产方式”理论的拒绝,而是他对“文化类型史观”的否定。众所周知,20世纪80年代以来的“文化热”中这种史观的影响是多么大。

大致而言,传统时代流行的是强调宿命、神意、正统价值观的传统史观,启蒙时代以后,理性主义潮流下“进步的整体史观”逐渐兴起,它强调人类历史的统一性、可解释与可理解性,乃至可预期性,其说包括价值理性的善(“进步”)恶(“反动”或“落后”)判断,以及工具理性的“客观规律”论或“科学历史观”。唯物主义的社会形态演进史观是典型的两者结合:它既有“进步”优于“落后”的强烈价值取向,又相信“进步”取代“落后”是一种物理学式的客观进程。但理性史观也可以不采取这种二合一的形式:它可以不承认有“历史规律”但坚持人文主义的“进步”价值观,也可以摈弃人文主义价值而相信社会达尔文主义的冷酷“规律”。

……

“良知”与“头脑”的双重困惑

“一个幽灵,共产主义幽灵,在欧洲徘徊”,150年前,马、恩以这一诙谐的起笔成就了一篇鸿文,开始了一个时代。

到20世纪20年代,据说是克列蒙梭说过:“一个人如果30岁以前不是社会主义者,他的良知就有问题;如果到30岁以后还是社会主义者,他的头脑就有问题。”看来此时在克列蒙梭心目中,社会主义的道义感召力仍然强大,然而其理性说服力已经出了问题。但在此前,多少人成为马克思主义者与其说是着迷于它的道义力量,不如说首先是叹服于它的智慧力量。布哈林曾回忆说,他早年信仰马克思主义,与其说是因为它“崇高和美好”,不如说首先是马克思著作“异乎寻常的逻辑严整性”征服了他。[1]维特伯爵,这个沙俄总理大臣,不是革命者而是一个贵族,一个过了30岁而头脑绝无问题的精明改革家,也在日记中写道;马克思以“数学般精确无疑的论证”使他确信未来的世界属于社会主义,只是他认为俄国目前还太落后,所以还需要沙皇陛下的治理……

然而80年后,波兰前统一工人党末代首领拉科夫斯基亲手删掉了改建的社会民主党宣言20条所有的“马克思”字样,他感叹道:西德的勃兰特天天讲社会主义,而我们如今回避这个词就像回避瘟疫一样……克列蒙梭若生逢其时而读过《古拉格群岛》,他还会说社会主义的“良知”没有问题只是“头脑”不够么?

古今中外,许多宗教以其悲天悯人的终极关怀赢得了无数信众,而牛顿、达尔文的科学又以其缜密的理性思维倾倒了无数智者。但同时具有宗教般的道义权威与科学般的理性权威双重魅力的,除马克思主义再无其二。然而百年过去,在这世界的许多地方(如前述的波兰),同时在道义上与理性上都陷入极度自卑的,好像也就是“马克思主义者”了。在本世纪初,世界上还没有一个社会主义国家,可是社会主义(马克思主义、共产主义)的影响之大,恰如世界上没有基督教千年王国而基督的信仰者却满天下一样,在当时的俄国,社会民主党人(布尔什维克与孟什维克)宣传马、恩自不待言,民粹主义者抢先译出《资本论》,自由主义者打出“合法马克思主义”旗号,就连沙皇的总管维特也在日记中(要知道日记是心里话而不是给人看的)对马克思敬仰有加。而在20年代的中国,孙中山说民生主义就是社会主义,蒋介石要加入第三国际,国民党的笔杆子陶希圣之类满口的唯物史观,多数政治上的自由主义者也在经济上认同社会主义……然而到了世纪末,一切都倒过来了。当年马克思说过,社会主义的胜利使得它的敌人也扮装成社会主义者。而今,则是社会主义失败使得它的信徒也扮装成非社会主义者了,在大潮的冲击下,国家易帜党改名,“连累”所及,西德社民党也宣布把“民主社会主义”提法改成“社会民主主义”以避嫌,而波兰社民党干脆只讲“人道的资本主义”而不讲“民主社会主义”。社会党国际发表声明,对“前共产党”一窝蜂地向自己认同表示怀疑,而这个国际的内部则有人倡“社会自由主义”之说,因为“民主社会主义”也臭了……以至于有人说,当今只有教皇还敢讲同情社会主义的话而不被斥为可耻之言。(秦晖:《共同的底线》)